這幾天看了《猶記風吹水上鱗》,對卷尾錢先生寫給作者的書信感受最深。雖然沒有機會親身聆聽大師耳提面命,但是間接看到錢先生指導後學的書信,感受仍然無窮無盡。寫作的大精神旨趣,即使不在國學的領域,似乎也是一體通用的。
撰寫論文前,須提挈綱領,有成竹在胸之準備,一氣下筆,自然成章。 弟之原文,似嫌冗碎軟弱,未能使讀者一開卷有朗然在目之感。 …於下筆時,枝節處勝過了大目大幹,此事最當注意。
附注牽引別人著作有 107 條之多。此亦是一種時代風尚。鄙意凡無價值者不必多引,亦不必多辨。論文價值在正面不在反面,其必須稱引或必須辨白者自不宜缺,然似大可刪者,蕪累去而菁華見,即附注亦然,斷不以爭多尚博為勝。
正文中有許多枝節,轉歸入附注,則正文清通一氣,而附注亦見精華,必使人每讀一條注語,若條條有所得,則愛不釋手,而對正文彌有其勝無窮之感。… 當知正文附注只是一篇文字,不宜有所輕重。
關於附注體例,盼仍再看前書。鄙意並非不要有附注也。治學必求有所入,先有了根基,由此逐步擴大融化。
另外錢先生也特別指點論學行文當注意之處:
鄙意論學文字極宜著意修飾,近人論學,專就文辭論,章太炎最有軌轍,言無虛發,絕不支蔓,但坦然直下,不故意曲折搖曳,除其多用僻字古字外,章氏文體最當效法,可為論學文之正宗。其次是梁任公,梁任公於論學內容故多疏忽,然其文字則長江大河,一氣而下,有生意、有浩氣,似較章太炎各有勝場。
缺點還是在行文方面,做考據文字較易,做闡述文字較難,專從一點說之易,而兼綜並包者難。有蕪累處,亦有闡發未盡處,有輕重詳略斟酌不盡,有頭緒條貫組織未善,此皆在行文功夫上。昔崔東壁有意做考信錄,因從頭專讀韓文三年,此事大可思。
文章,曹丕說是「經國之大業,不朽之盛事」,但是我的文筆從來就沒磨練過,寫文章一直都寫的不好。還記得年幼的時候,父親曾經提醒過,「作文」一節要多注意。當時不以為意,絲毫感覺不到為文的重要性,也不覺得應該對行文下苦功。今天展卷至此,又怎是「怵目驚心」可以形容!看來,應該在閒暇時後,回頭再找韓柳歐陽的古文來重新好好讀一讀了。